稻草随风摇曳着,在日落时分格外宁静,空旷静谧的田地里悠悠响起民歌,那是他母亲哄他入睡时常唱的歌。
夕阳不断拉长稻田的影子,投在火车的轨道上,延伸向世界的另一端。
轨道的右方,是幽寂的无光深海。
冰凉的海潮拍击着轨道,浸湿他赤裸的脚踝,仿佛一双残破又冰冷的手臂,要把他拖进深海之中。
年幼的安森鹿在梦里也哭得疲累,哭得失去任何精力。
他辗转在稻田和深海之间。
稻田的温暖不真实得过分,只要稍微在金黄的稻海中待久一些,所有的稻草都会变得像刀子那样锋利,不断刺伤他千疮百孔的身体。
浸入深海,海潮又总会不断将他推向彼岸,让他像是一具断了线的傀儡,滚回那虚假的稻田之中。
不管是回忆,还是现实,都在不断折磨着他的精神。
安森鹿渐渐地开始不在意任何事物,只是延着轨道,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。
不管是被金黄的稻田包裹,还是溺死在深海中,对他而言都没关系。
就算他走的这条轨道根本看不到尽头,他也能从一而终地走下去。
从那一天过后,他在生活中像个旁观者,很难真正地融入这个世界。
舅舅甚至想过给他请一个心理医生,父母的死亡,是一件足够让成年人精神崩溃的事情,更何况安森鹿只是一个小孩。
但让舅舅不敢相信的是,安森鹿在双亲死后很快就开朗了起来,看上去反而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。
他原本很安静。
关在房间,紧锁房门,自己和自己下棋,是年幼的安森鹿最喜欢的事情。
但为了不被排挤,不给亲戚家添麻烦,不被视为有心理创伤后遗症,做一堆没必要的心理检测,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装出一副嘻嘻哈哈,没心没肺的样子。
演着演着就习惯了。
他没有朋友,或许说没有真正的朋友,因为他从来没把任何人放在心里过,外冷内热的人或许能找到很好的朋友,但外热内冷的人很难。